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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尘回忆录

作者:倓虚大师自述 门人大光记   来源:网络   发布:火焰红莲   时间:2010-05-08 12:53:14

第 十 章  离开观宗寺以后
第十一章  井陉弘法第一声

  第十章 离开观宗寺以后

  (一)萧寺话别怀旧绪

一九一九年,禅定和尚在观宗寺接座,前后连任了五年方丈。从一九一九年春天,就帮同谛老监修观宗寺工程,直到一九二0年秋天,才大概修得告一段落。

这一年春天,谛老曾到温州头陀寺去传戒,回来之后就生病,以直到秋天才见好。但身体并没有完全复原,学校的课程,讲法华玄义,由监学法师代讲。他讲的时候,也不发挥文外的义理,只就字面上念一念正文,同学们大多不高兴。

禅定和尚,看观宗寺工程已经修得告一段落,谛老有病,也不能讲经,住在观宗寺,徒耽误自己的光阴。同时他看到观宗寺什么也不缺,只缺一部藏经,因此他想在他这一任方丈之内,给观宗寺请一部藏经,做一个纪念,借这请藏经的机会,还可以到他方参观参观。主义拿定之后,把这些情形都告诉了我,想教我跟他一块去。当时我也因为在观宗寺已经住了三年,想借此机会,跟他到各地参参方。可是,恐怕到谛老那里告假的时候不好说,因为谛老对北方学人;尤其对我,很重视,巴不得造就出几个北方人材来,到北方,宏扬北地的佛法,因此见到北方去的学人,就特别亲热。这样以来,假就不好告了,尤其平素一点事没有;就想告假走,这更是不许可。

后来禅定和尚对我说:

‘你无缘无故的告假走,谛老当然不许可,你可以拿你的师叔有病为借词,就说让你赶紧回去,这不就成功了吗?’

话虽这样说,如果没有正式的凭据,到谛老那里也是办不妥。后来我找一个旧信皮,写了一封假信,装在里面,说我师叔病的很厉害!让我赶紧回去。拿这样信,到了谛老跟前,把这情形一说,又把那封假信交给谛老看了看,想暂告假走,谛老发出一种很郑重的声音说:

‘嗯—不成!出家人为的了生死在外边参学要紧!死是小事,如果你师叔该死的话,你回去也替不了他,不该死的话,你不回去,他也死不了。’

听这话,我知道谛老是不准假,也不敢再勉强。沈一会我又对谛老说:

‘我还有很多衣单钱,在我师叔那里存著,如果我不回去的话,我师叔死了之后,我的钱也都没了。’

谛老听了我这话,又沉思了半天才许可。接著问我告多少日子的假,当时我预备告一个月,谛老说:

‘早去早回,用不了一个月,准你二十天吧!’

这样我算告下假来了,其实,我去告假走之前,已经把衣单捆好运出去。单上只剩一个小破帐子,临走的时候,给监学(仁山)法师告辞,他以为我是溜单走的,一边笑著,一边问我:

‘你告下假来了吗?’

‘告下来咧!老法师准我二十天!’说著,我在人丛里走出来,离开观宗寺门口,雇一辆轿子到码头,上了江轮。

我在一九一七年九月间到观宗寺,到一九二0年九月间,整整是三个年头了。这里是我的僧格铸造处—受戒—也是我法身慧命养成所—学教参禅—谛老对我的慈爱,谆谆教诲,同学对我的欢洽,济济一堂,使我‘低徊留之’不忍去。所以我在迈步离开观宗寺门口的时候,走一会就回头看一看;走一会就回头看一看,一边走一边回头看,总是有些眷恋不舍的样子。不过那时候因为我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,自己出家的目的,是想把自己生死的事办一办,学教是次要的事。但并非不愿意学,也并不是以为自己的法师资格已经学成;而是不愿拘泥在这上边。像我这么大年纪,先学几年教,嗣后一边学一边修就可以了,不然我也不忍离开观宗寺。

下过早斋堂,我告好了假从观宗寺往船码头走,在晨光熹微的当儿,就把东西都弄到船上去了,可是船并不当时就开,需到下午四点钟才开。在这个中间,我把东西交给茶房,自己上岸到街里去洗澡。上午,在饭馆里吃一顿饭,下午回到船上才一点钟。茶房见我已竟从街里回来,就对我说:

‘你上街之后观宗寺来两次人找你,待一会他还来。’

我问他来的是什么人?茶房不认识,也说不清。待一会果不然人又来了,不是别人,是观宗寺监院智恒法师。他还带来些点心和水果,交给我,我很不过意的对他说:

‘蒙你这样多情,还买来这些东西!我实在不敢当。’说著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在我手里:

‘这是老法师送你的!’

本来我对他老所送的吃食品,已竟就愧不敢当,何况又送我这么许多钱,我就于心有愧,更不敢接受了。不过,无论如何,他要让我带去,我不要,他硬往我兜里塞,横说竖说他是不能再带回去。末了,我们俩推辞了一起,他说:

‘无论如何,你带这二十块钱作路费吧!不然我拿回去,你不知老法师的脾气吗,他一定要责备我,回去我无法交代。’

两个人争执了半天,我心里很不安地受下了,这真可说是‘却之不恭,受之有愧!’在船上我们俩谈了一会,他总对我挽留客气。

不一会,妙真法师也赶来送我,因为我们两个住同寮,相处的感情很好。他回去看我单上的东西没有,就知道走后不再回来,所以才跑来送我,两人见面之后,他说:

‘你走后,叫老法师很生气,因为他对你很关心,你走了之后,他以为你还没走,自己拿了拐杖,到楼上寮房里去看你,不想到单上一看,东西都搬光了,气的撅著嘴去问仁山法师。仁山法师说:“哼!老法师你还以为他再回来吗?他早已就要走,在没告假之前,老早就把衣单搬出去了。”老法师听了这话,气的把拐杖在楼板上一拄“喝!倓虚这个东西!告假走了不回来,叫他走吧!我这里有他也可,没他也可,我知道他是半路出家,在庙里受不了这种清苦,又要回家还俗去了。”说完这话,撅著嘴拄著拐杖,迈步龙钟的下了楼,又回到自己的寮房。待一会,老法师的气稍微消一消,叫监院师傅买水果和点心,又拿二十块钱,叫他给你送来,究竟老法师也不知你还回来不回来。’

我听到这些话,感惭交并,心里非常难过,当时我对妙真法师说:

‘老法师既然始终待我这么厚道,我一定再回来的。’

我们两个人一边谈闲话,我在心里一边想:我从最初到观宗寺,老法师就很器重我,处处对我垂青,另眼看待。这一次我假装告暂假不回来,预备到别处去参方,这是我对不起老法师的地方,老法师为了我不回来,对别人说了些责备的话,激烈的话,这是对我的一折。末后气消下去,又送我水果、点心、钱、这是对我的一摄。一折一摄,得算对我尽到了慈心,无微不至!我真感激!直到现在,我脑子里萦回著他老的神情态度,和那一副慈祥的脸。还有永远使我不能忘掉的,就是他老对我的那分慈悲和热心。

在人生过程里,没有比当学生这个阶段再痛快的了。我十几岁时,念几年书,当了几年小学生,四十几岁以后,又当了几年老学生。这一次离开观宗寺,在人生舞台上算是又演过去了一幕。现在回想一下,旧时的同学,能再聚在一块,过著学生时代的生活,这真是不容易的事。古人说:“水萍云鸟,聚散无端,别时容易见时难,”的确!别后所感到的,除无情的岁月,像流水般的消逝外,余在心头的,只有一些旧时的情绪,让人不时的怀念著。

  (二)悲秋作客住留云

九月天气,在路上走起来,一点也不觉得冷。暖煦的和风刮著,吹在人们的身上,反而觉得有些热。这时候,如果在北方的话—尤其东北—已竟看到树叶落下,草色也枯了,四下里望一望,寥阔的天空,觉得冷落萧疏得很!记得在焰口上有这么两句话:

“暮雨青烟寒雀噪,秋风黄叶乱鸦飞。”

这两句话的本意,是形容人世无常的变化景象,其中有些凄凉萧瑟的意味,但在世俗上说,如果拿它来形容北方的晚秋维妙维肖,最恰当不过。

可是江南的气候,确是与北方不同,虽是九秋天气,还是热得很!树上的叶子,和野地的草,都还湛绿湛绿的。坐船走在江心里,从遥远处一望,山色水声,蓼红芦白,江岸上的人家,疏疏密密的,房舍栉比,真像一幅画图。就这样我一边走,一边瞭望,从宁波走到上海。

在我离观宗寺之前,禅定和尚老早就到了上海,等我到上海时,就和他一块同住留云寺。

我初到留云寺的时候,并没把我送到十方堂去,因为禅定和尚是留云寺的退居,而我们两个又是同学,相处的感情不错,在人情方面来说,多少要有些关照,所以我在留云寺住了十几天,都是挂客单。

说到这里,心里惭愧的很!我一辈子有三件出家人的事没做过:第一是没当过侍者,不会伺候人。第二是因为自己岁数大,出家晚,不会敲楗椎。第三自离开学校之后,就随了各种成熟的因缘去宏法,没有挂过单。这是我很遗憾的地方!后来因为岁数大,整天为了法事去忙,也再无暇去学。不过我对这三件事情很注意,因为这是出家人应当要会的事情啊!

在留云寺住十几天,一切饮食起居,都是以客情待我。南方吃的大米饭,比北方大米好,雪白喷香,我一顿吃三碗。因为那种大米油性大,吃了三天,再吃不这么多了,后来只吃一碗。北方人吃大米饭并不很习惯,过几天,我出去溜湾,见留云寺傍边有一个胡同口,距留云寺不很远,里边有一家素混饨馆,化一毫钱,吃一碗混饨,还有五个大烧饼。每天我在庙里吃一顿大米饭,再去下一次混饨馆,虽然才化一毫钱,吃一碗混钝五个烧饼还有剩,可见当时物价便宜!

在这里挂半个多月的客单,禅定和尚把缘簿整理好,我们一块坐船,到南通去找张季直。他是前清一个状元,最初从事实业,毁谤佛法,不信佛。晚年无子,因供白衣观音,一年之后,生下一个儿子,自此之后,才对佛法有了信仰,并且信的很恳切!他在南通一带很有声望,家里也很富足,去找他化缘的人很多,差不多都能应酬。我们找他化缘的时候,正赶他闹疟疾,在缘簿上写壹百元钱,给壹百块现大洋。从南通又坐船到天津,住清修院。后来又去营口,哈尔滨,这几个地方,我原先住过,比较熟一些。从营口又去沈阳,住万寿寺,光绪二十一年,禅定和尚曾在这里当过知客,所以在这里联络起事情来,他就比我熟了。

从沈阳回到北京过年,住平直门外圆广寺。那时候,北京政府是段执政(祺瑞)。他很信佛,我和禅定和尚去找他,还不错,他捐一仟块钱。后来我们又递呈文,呈请印刷藏经,请求政府许可,全部藏经板,都在柏林寺保存,请求印刷藏经的,已经有三四处。

从离观宗寺,东跑西奔,走了好些地方,对印藏经的钱,已经募到五仟多块。请求印刷藏经的呈文,也得到政府的批准,这算都办妥了。过年后,我预备回北塘去上坟,因为我自一九一七年出家,从没回家一次,到现在已竟是四五年之久了,这一次住到北京,距北塘不很远,还可以就便,到坟上祭祭,诵一诵经,报答一下父母的恩。

回家的时候,住到省悟堂公所里,(因为自己的房子都毁于炮火,家眷在营口住。)在北塘住三天,又回北京。

烧纸燎草,这都是随顺世俗人情的事,究竟出家人报孝的事并不在这上边。为人子的,能够出家办道,了生脱死,让父母及过去一切先亡都能借光超出六道轮回,这才算真孝。也才算大孝!不然父母活著的时候,不问他的事,再不然就吃肉吃鱼的,让他造下一些杀业,父母死过以后,又捏著鼻子痛哭,这简直太没意味了。所以莲池大师在他的七笔勾头一条,就说:

“恩重山邱,五鼎三牲未足酬,亲得离尘垢,子道方成就,□!出世大因由,凡情怎剖,孝子贤孙;好向真空究。”

如果出家人,在出过家之后,不能办道修行,这样在世俗人情来说,对父母没有尽到生养死葬的心;在出世方面来说,也没能让祖先离苦得乐,超出轮回。这样倒反不如一个俗人。因为俗人,当父母在的时候,早晚能昏定晨省,竭尽侍奉之责,父母还能得到一些好处。出家人,离俗之后,东跑西奔,父母一点受用也得不著,如果再不能办道修行,那简直太辜负出家的意义了。

记得玉琳国师的母亲,在玉琳国师出家之后,曾寄给他一封信说:

“我与汝夙有因缘,始得母子情分。恩爱从此永绝!怀汝时,祈神祷佛,愿生男子,胞胎满月,命若悬丝!生下男子,如珍宝爱惜,乳哺不倦,辛勤劳苦。稍为成人,送入书堂,或暂时不归,便倚门悬望。父亡母存,兄薄弟寒,吾无依靠。娘无舍子之心,子有丢母之意,一时汝往他方,日夜常洒悲泪,苦哉苦哉!既不还家,只得任从汝便,再不望汝归也。不愿汝学王祥卧冰丁兰刻木,但愿汝如目莲尊者,度我生方,如其不然,郁结犹存。”

这虽是短短的百十个字的一封书信,但里面却充分的流露出母爱的至情,让人读起来,从字里行间,都觉得真挚动人!

其次□益大师寄给他母亲的信,说得也很恳切:

“甲子正月三日,方外男智旭,敬然臂香,刺舌血,白母亲大人膝下:男幼蒙庭训,少长便道学自任。宁不知父宜葬,母宜养,但生死一事,人人有之,静夜偶思,真可怖畏!如大母舅,宦正浓而忽殒;虞表侄,年未壮而早亡!身命无常如朝露,大限至,老少莫逃。苦海茫茫,谁能免者,念及自身,已觉酸鼻,更念亡父老母,倍觉伤神。亲身既然,众生宁异,倘不早图出世,正恐追悔无及!……”全文大半有三百多字,有工夫不妨翻出来读一读,也能警策自己!

“出家要远俗家,俗家人事如麻,杜绝尘缘烦扰,自然别有生涯。”这是出家三十要则上的,我这次回家,还好,幸而家眷都在营口,家里什么人也没有,回家住到一个公所里,到坟上祭奠祭奠,念念经,在人子分上尽尽心,一点牵制也没有,第三天就回来。

  (三)随缘说法在旅途

当我从北塘去天津预备回北京的时候,那正是二月天,北方天气还正冷,我身上穿一件灰棉袄,手里拿一挂草菩提珠子,坐在三等火车上,一边走;一边掐珠子念佛。这时在我对面有一位穿得衣履整齐的先生,看那样子有五十上下岁。挺瘦的面孔,小矮个,他忽然带点藐视人的样子问我:

‘老师傅上那去呀?’

‘到天津去!’我一边念佛一边无精打彩的答。

‘到那里有事吗?’他又不关紧要的问。

‘对啦!到那里有点小事。’

‘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?’他佯装不懂的问。

‘念佛的数珠。’

‘你念的是什么佛?’

‘我念的阿弥陀佛!’

‘阿弥陀佛你念错了吧!’

本来我知道他想起哄,拿和尚来开玩笑,所以后来我很郑重的对他说:

‘你先生说我念错了,我说我念的不错;而且绝对不错!因我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念;古今来的大德祖师,从佛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念,你说我念错了,请你先生说应当怎样念才对?’

于是他把民间一般流俗所传说的那个驮佛抱佛的故事讲给我听,并说佛的灵骨当初是在西天驮到中国来的,后来一些学者为了对这事情纪念不忘,就念什么驮佛!语气里带一些奚落人;侮辱人的样子。当时我说:

‘你说的这些话,不过是道听途说,无稽之谈,在我们那个乡村里,十几岁的孩子都会说这个。因为这些话本是那些无知识的人,抗长工小放牛的,阴天下雨吃饱了饭没事做,拿这些话来穷聊,今天如果出你先生之口,未免有伤大雅,太有点失身价了!’

经我这么一说,他无言答对,只是在脸上现出来一种苦笑的样子。待一会他说:

‘既然我说的没根据,请老师傅再说一说我听听吧!免的以后再以讹传讹。’

‘对啦!’一些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插嘴说:‘老师傅再讲一讲,我们大伙都听听吧!’

原来我们两个人谈话的时候,邻坐的人看我们谈的很起劲,早以都跑过去把我们两人围在核心里,大伙看我把他驳了一顿,以为我要说的话,一定比他说的对,所以大家都催著叫我讲。

我看一般人围的风雨不透,好像看什么奇景似的,不妨借这机会,说一说,也使他们种点善根;同时还能够纠正他们的已往的错误观念。

我说:‘我讲的不能像他讲的那样热闹,那不过是些粗俗野语,登不得大雅之堂,我现在讲,要略略解释解释大家对佛教的错谬观念;和阿弥陀佛的历史。阿弥陀佛(Amita)是梵语,翻成中国文为‘无量寿’;(Amitayus)或‘无量光’,(Amitabha)就是他的寿命和光明无有限量的意思。他是现在去此十万亿佛土,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。他出身是一个国王,后来在世自在王佛跟前,弃国出家,名号法藏比丘;他在当时发了四十八个大愿,庄严极乐依正二报。所有极乐世界,都是金银布地,七重栏□,庄饰边界;七重罗网,庄饰空界;七重行树,庄饰陆地。还有七宝池,八功德水……总而言之,极乐世界的一切,都是七宝合成,不像我们这个世界这么污浊。他那国里的人,全是莲花化生,饮食衣服都是自然而至;但受诸乐,没有一丝愁苦。谈到极乐世界,决定是有,不是庄生的寓言;也不是黄帝的华胥国。诸位先生如果不信的话,尽管看看佛教的阿弥陀经,无量寿经;和佛说观无量寿佛经,便可证明我的话不是杜撰……’

出家人有出家人的好处,佛法有佛法的价值,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。中外各国的知识份子大学者们,凡是涉猎过佛学教典的人,莫不赞叹佛学的甚深广大!认为提倡佛学,不但对于科学毫无抵触之处;而且能使科学的方法上加一层精密;科学的分类上加一层正确;科学的效用上加一层保证。(李石岑语)佛学不但与科学并进,并且超出而立在科学的前面。因为对世出世间的一切法,佛在几千年前早已都说过了,近代以来,科学昌明,慢慢才把佛说的话,证明是真实。不过出家人早被社会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,误会著,认为这是迷信;其实佛法并不是迷信,是一般人对于佛法没有了解,所以往往见到出家人就轻视;或在公共场合里拿出家人开玩笑。像刚才我说的给我谈话的那位先生,就是一个例子。当时我给他解释了一遍之后,他自己觉得闷气没出,所以他说话的时候,总是想挖苦人,带点轻蔑人的样子。他说:

‘佛教劝人为善,这固然很好,我也很赞成;不过有一件事叫人信不及,就是‘轮回、脱生,’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凭据?我认为这都是妄诞欺人不可信的事。’

我说:‘听你先生说话,是一个研究真理的人;或者还是一个信教的。’他说:‘我是基督教徒。’我说:‘既然你是一个信教的,我们可以在一块研究研究。刚才你说对‘轮回脱生’这件事信不及,还问有没有凭据,这个当然有凭据,绝不能胡言乱说。凭据不用到远处去找,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找的出来。这道理你信也得有,不信也得有,绝不能因你不信就没有。

他说:‘如果找出证据来,我绝对相信!’

‘哪—证据太好找了!’我说:‘例如先生你是基督教徒,信耶酥为真神,我在耶酥身上,就可以找出‘轮回’来作证明。关于耶酥教的新旧约,和其他的一些书,过去我都看过。原来耶酥在天上是一个真神,他看世人有罪,就在耶路撒冷(William.Jerusalam)降生,转到人间替世人赎罪,这事情你承认不承认?有没有?’

‘我承认!这事是有的!’他一面点头,一面很爽快的答。

耶酥三十岁的时候,从约翰(John)受了洗礼之后,就开始传道,犹太地方的人很相信他,差不多都信他的教。后来犹太当局憎恨耶酥,预备等他到耶路撒冷的时候,捉拿他。这时耶酥有十二个使徒,其中一个使徒叫犹大,出卖耶酥,得了十三块钱,和犹太当局勾通。有一天晚上,由犹大作内线,把耶酥逮捕,交给巡抚彼拉多。巡抚顺犹太人的意见,就把耶酥在十字架上钉死,三日后,耶酥复活,又回到天上。‘轮回’(Samsara)两个字,是因义立名;就是轮过来回过去的意思。如心地观经说:‘有情轮回生六道,犹如车轮无始终。’并不是有一个像形的铁轮子或木轮子,不过是借这个轮回不已的意思。例如酥耶原在天上,为替人赎罪,轮到人间;又从人间回到天上,这就叫做轮回,也就是轮回的证据,你信不信?’

这一问让我问的他只发楞,无言可答。这时候火车上很多人,看见我一个和尚,和一个信耶酥的人盘道,大伙把我两个人围起来,侧耳细听。因为中国人的传统,差不多都信佛;或信菩萨,(最低限度,也要信天神地□,)各地通都大邑,僻乡陋里,大都有几处庙。(并不一定是佛菩萨庙)所以一般人对于佛、菩萨、神的观念很深(佛菩萨并不是神,而无知俗人亦统以为是神。)相反的对那些信耶酥的,不但漠不关心,还有一般人是憎恶的;所以当我在火车上,把他辩驳得无言可答时,所有看热闹的人,也觉得我的理由说得很充足,像出了一口气似的。后来那位信耶酥教的先生又问我:

‘脱生的事谁看见来,有什么凭据?’

‘以耶酥为凭据呀!’我说:‘脱生就是脱此生彼的意思:例如耶酥,脱离天宫,转生人间;又脱离人间,转生到天上,如果不能脱生的话,他不会从天上转生到人间来;也不会从人间复活,转生到天上去,这不是‘轮回脱生’的铁证吗?如果说看不见就不相信,那么天下看不见就可以相信的事太多了:譬如上帝造世,耶酥降生,你都看见来吗?为什么你还相信呢?又例如一个人,他上面有曾祖父,高祖父……这个他都没看见,还能说是没有吗?还有空中的电,你不是也没看见吗?你还能说他没有!世间上一切事没有被人看见;而就可以相信的太多了,何况这轮回的事,都摆在人眼前,你能不相信吗?’说到这里他不作声,接著又问:

‘人脱生畜类,这有什么凭据?’

‘这也以耶酥为凭据呀!’我说:‘你是对这事情没留心,也没去详加分析,所以你只知其一,而不知其二。耶酥他原来是神;为救世而转生为人;以此类推,神既可以救世转为人,人就不可以因造孽而转为非人吗?什么是非人?驴骡牛马,蚊蠓蛆虫都是,你想想,一个人他在生前杀人放火无恶不做,死后还不下地狱转为畜生吗?’(大光按:如以佛教的因果律来说,人转畜的例子,就亲眼目睹的亦不胜枚举:如本书第八章,第二段—如是我闻在烟台——后面所附之一段人转猪的故事,即是其例。如再不信,可去丹阳城,找吴国鑫先生,察看其所收藏的人转为猪的标本。’)

‘凡是活著的动物,都是人们的菜蔬,你们出家人为什么不吃荤?’他问。

‘因为他也是一个生命呀!’我说:‘当初上帝训诫后人不要吃动物的血,因为动物的生命都在血中。既是动物的生命在血中,肉是血长起来的,血里有生命,肉里就没生命吗?肉里就没血吗?人是有生命的,杀人的时候,人怕死,杀其他畜类的时候,它独不怕死,而还喜欢让人杀死它吗?如果‘凡是活著的动物都是人们的菜蔬’的话,那么像臭虫、蛆虫、跳蚤、苍绳等:也没看人拿他当菜蔬;还有那些虎、狼、狮子等、有时候它会伤人吃人,这也算上帝拿人给虎狼当菜蔬吗?(大众哄笑)须知佛以慈悲平等为本怀,不但爱人,凡一切动物都爱,都认为它有佛性,有情无情,同圆种智,同有成佛的一天。绝不能说人是能杀的,动物是应当被杀的。殊不知世间之所以有刀兵灾,就因为人们的杀业太重,所谓“欲知世上刀兵劫,须闻屠门半夜声。”一个有仁慈心;实行博爱的人,绝不忍心把一切动物杀的血淋淋的,来满足自己的口福;因此佛教,讲戒杀放生不吃荤。’

‘我们基督教最讲究真理!’他接著又说。

‘当然!’我说:‘我们佛教更讲究真理!’

‘惟有上帝是真神,独一无二!’

‘有什么凭据,’我问。

‘上帝万能,世界上的一切,都是他造的!’

‘不尽然!’我说:‘上帝不能的事也太多太多的了:例如上帝愿人不受罪,皆生天,乃分灵降世为耶酥,教人行好作善;但世上受罪的人和作恶的人,不但没减少,反而更加增多,这是上帝不能之处。后来他传道传了三年,被恶人把他钉死;这事情,第一:他不能禁止;第二:他不能劝化恶人;第三:他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;第四:他不能有先知之明,收犹大这个坏孩子做使徒。(耶酥被钉死后,有人嘲笑他说:他救了人,不能自救—马太福音廿七章—)这都是他不能之处。

‘天上天下惟有佛为全能!’我说。

‘有什么凭据呀?’他问。

‘以佛为凭据呀!’

‘佛既全能!’他说:‘为什么还有善有恶,佛何不把那些魔鬼恶人都劝他为善,现在不但恶人不见减少—反而更加增多呢?’

‘这—你还是知其一不知其二。’我说:‘既曰全能,就是能善能恶,只能善不能恶,何能谓之全能?佛的法身,和众生的法身,无二无别,具足一切是、非、真、假;善、恶、好、丑;也具足一切色、空、有、无、动、静、变化;所以叫做全能。佛者、觉也,就是人的知觉性。这知觉性是无形无相的,可是他能遍满于一切有形有相上:例如佛,从闻思修经无量劫,证得法身遍满,故到处都是佛的法身。我们众生,为五欲所缠,只认色身为我,故不能证得法身。如果发精进心,将来或现在修行到家,福慧圆满,也同样能证得法身遍满,和佛一样。例如你先生,是有知觉性的;如果你只做坏事,就‘能’堕三恶道;如果你行五戒十善,就‘能’生为天人;行六度,就‘能’成菩萨;自觉、觉他、觉行圆满,无明破尽,就‘能’成佛……这都是你的本知本能,也不是别人送给你的。到了做坏事堕地狱时,你想不堕也不成;可是到了做好事成佛的时候,你说你不成也不成。佛是已成的佛,众生是未成的佛,人人有佛性,人人都可以成佛。不像你们基督教,只许上帝为上帝,不许别人为上帝;只许上帝为神,不许别人为神。你想:一个有血性的男子,修了一辈子几十年,自己却不能当神;而只能给神做奴役,这未免太没出息啦!(众哄笑)神连这点平等心都没有,何能谓之博爱?何能谓之全能?’

‘上帝是独一无二的,佛是一个是多个?’他问。

‘上帝既是独一无二,为何又有耶酥?’我这样问他,他不言语,接著我又说:‘佛有三身(法身、报身、应身’)四智(大圆镜智、平等性智、妙观察智、成所作智。’法身遍满,非一非多,即一即多。’

‘每一个教必有一个教主作主宰。’他说:‘如果佛多的话谁作主?像一家人,兄弟五六个,没有作主的人,不争权打吵子吗?’

‘此言差矣!’我说:‘你以凡夫的心理来测量圣人,跟凡人一样好打架,这连一个明理的人都不如,还能称得起为佛吗?佛佛道同,同证清净法身,各不相碍。佛无论对任何人,任何事,乃至一切众生,都是平等的,慈悲的;而且是普遍的。好人、善人、和一些上根利智的人,固然要摄受他,让他开显佛之知见,将来同自己一样;同时对于恶人、坏人、和一些根器恶劣的众生,不但对他不加嗔恨,反而更加怜悯他;化导他,让他慢慢走上正道,将来都能成佛和自己一样,这才叫做真正的平等慈悲!为了恐怕后人做不到这样子,佛还告诫弟子们说:勿以牛羊眼视众生。(见普超经)金刚经上,佛述说他往昔在因地时,作忍辱仙人,歌利王割截其身体,能无我相,无人相,无众生相,无寿者相,不但对歌利王不加嗔恨,反发愿到成佛的时候,先度化他,这种大无畏的慈悲精神,绝不是一般的神道设教者所能及!……’

时间不少了,从北塘到天津一百里路,我们两个人整整辩驳了一路子。每逢谈到一个问题时,都被我说的他闭口无言。在他以为一个穿的破衣烂衫的穷和尚,还有什么了不起;不料想就被这穷和尚说住了。车到天津,我们俩临下车,他深深的给我作了个揖,还说:‘多谢多谢!领教了!’我问他贵姓,他说姓刘,是盐山人,任盐山基督教会传教士。

从车站雇人力车到清修院,时有范成和尚从南方来,也住到清修院,预备到北京去。我们两个人初次见面,并不认识,谈起话来,倒很相契。看那人很爽直,一行一动,都有些天真烂漫的样子。在谈话之间,我告诉他从北塘上坟,坐火车回来的时候,在车上遇见一个基督教徒,两人热辩一场,让我横说竖说,把他说的默默无言,临下车还给我作了个揖,道谢领教。范成和尚听到这话很高兴,因此、他联想起过去在上海时,遇见耶酥教的一段故事。

据说有一次,他在上海,路过一所教堂门口,听里面又讲又唱的很热闹,于是他跑里面去听,人很多,一个外国人看他一个出家人去听,当时就把话头转过来说:‘世间上惟有上帝是真神,惟有耶酥所说的理为真道理,不像一些外道魔鬼所说,什么下地狱转轮回。须知耶酥所说的道理是真理,所谓“朝闻道夕死可矣!”’等他说到这里时,范成和尚抓住理了,马上立起来对台上说:‘喂!你反教了,朝闻道夕死可矣,这是孔教的话,你是耶酥教,为什么也说……’两个人大声高嚷的争辩了半天,洋人坚不承认。范成和尚说:孔教的话,你拿来作凭据,不是反教是什么?末了弄的那个外国人没办法,无话可说,气的苦丧著脸下台了,引得一屋子人好笑!

  (四)乘愿度她到家门

一九二0年,我和禅定和尚,离观宗寺,一块回北方,预备到北京去请藏经,路过营口。那时我的家眷还住在那里,我到营口时,住到佛教宣讲堂,那里边的人,都是我在家时的老朋友。我走之后,原来开设的那间小药铺,就由那些老朋友,接过来暂时维持著。家里连大人加几个小孩子,还有六口人,我走后家里生活无著,多仗一般老朋友,诸多照顾,说起来我很感激他们!

我最初出家的目的,主要是想弘扬佛法,让世间人都明白佛理,晓得因果,改恶向善,离苦得乐;同时在我离开家预备到天津清修院出家的时候,在路上走著,已有愿心在先,将来如果出家成功之后,在佛法中得著一点气味,再回来度脱妻子眷属。现在总算出家成功了,在佛法中虽然还没有深的造诣修证,但总算摸到了一点门路,嗅到一点气味。现在因请藏经路过营口,已竟走到自己家门上,如果不到家去看看,按情理来说,都是说不过去的。

当初我为了要出家,佯言回家修茔地走了之后,家里的人和我一般老朋友,都不知我到那去了,东找西问,始终也没得到我的消息。这次我一进宣讲堂门口,我那般老朋友就向我说:

‘喝!你可来了!自你走后,杳无资讯,你家里那位王大奶奶哭的死去活来,现在正在要找你,你来了怎么办?’

我说:‘既然来了就有办法,我要到家里去看看,不然,像捉迷藏样,日久亦不是办法。’说这话时,正是九十月间的一个晚上。第二天,有陆炳南、王志一等、几位老友,陪我一同回家。临去之前,他们先给家里人打了个招呼,当我一进大门到了住房门口时,我内人在炕上坐著,回脸向里不下炕,见了我什么话也没说,哇的一声,就放声大哭起来了!

本来女人的哭也是天性,她心里有委曲受冤枉的事,不哭不痛快,哭一会似乎把心里的冤曲郁闷都倾吐出来,心里就痛快了。所以当她最初放声大哭的时候,我也不拦挡不劝她,等她哭了一会,哭的快没劲的时候我说:

‘我来了你应当发欢喜心,不应当哭啊!哭有什么用处?’这时和我一同去的几位朋友也都从旁劝她,良久,她才!泣著说:

‘你走了连言语也不言语!’我说:‘当初我要言语的话,你还能让我走吗?’

‘你走了家里怎么办呢!’

我说:‘我走了这三四年连信也没给通,不是你们到现在也还能活著,没有饿死吗?不是也能办了吗?’她没有话说。接著我又说:‘这是我到别处去出家,到今天还能回来看看你,假定我得一个急症死去了,永远不回来,那你怎么办?不是你们还得要活著,还得要办吗?’

‘那能这么快!这么巧!说死你就死了吗?’

我说:‘这事情谁也不能作保证,例如我在十七岁那年,刚刚和你结婚才不过四天就死去了,当时你不是捏著鼻子哭吗?幸而我又还醒过来,才活到现在,不然你也许守一辈子寡,也许又另嫁人了。还有我们对门的那位金同学,和我同日结婚,也和我同日死掉了,当时他女人,红妆艳服未去,马上就披麻带孝,拉起孝绳来,这些情形你不是都亲眼目睹吗?谁能给保证能不死,谁能给作保证能不快死!还有像你娘家的哥哥,嫂子,都才活了四十几岁,还没活到我们现在的年龄,老早就死了。还有其他邻居家,亲戚家,年青小伙子,正在年富力强,忽然得个急病,不几天就死了。像这样情形,你没看见吗?你之所以不让我出家,无非想让我在家里能升官发财。我今天实在告诉你吧!幸而我没在家里升官发财,如果我在家里升官发财的话,恐怕你还不如现在好,也或者早就死掉了!’

‘那怎么回事?’她听到这里忽地发问。

‘咳!’我说:‘你没看现在做官的人吗?那个人到升官发财之后,不都娶上三个五个小老婆。有了明的还不算,还要金屋藏娇来几个暗的。假若我要升官发财之后,最起码也要娶上两个小老婆,有了小老婆谁还爱大老婆。到那时候,轻里来说,把你打入冷宫,生活也不管你;重里来说,天天让你吃醋争风,活活把你气死算完!你还想像现在一样,什么事也没有,坐家里享福,恐怕办不到了。况且我这次出家,全是为了你们才出家的!’

‘为什么你出家为我们?’

‘为了拯救你们离苦得乐才出家的呀!’我说:‘你看我们这个世界有多么苦啊?简单说有八苦,细说起来,有无量诸苦。别的苦先不说,先拿八苦来说,第一是“生”苦。人谁没有生,未生的时候,在母腹中怀胎十月,像坐牢狱样,苦不可言。生下来之后,就大声痛哭,胎儿见风,如刚刀刮体,屙尿不知,饥寒无定,这都是苦。到了七八岁之后,穷人家的孩子,少吃无穿,要慢慢让他学作工,求生活;有钱人家就把他拘禁起来,上学,二十几岁后,要去奔波,或用思想;或用血汗,从事生产,一辈子劳劳碌碌,醉生梦死,到末了一场空,一点意义都没有。第二是“老”苦。人老了之后,耳聋眼花,发白面皱,齿脱背曲,行路龙钟,所有健康条件都失掉了,谁也不喜欢你了,出入又无人照应。第三是“病”苦。人有了病,疼的抓炕席,嗷嗷直叫唤,没医药,也没人照应,这是多么苦啊!第四是“死”苦。人死绝不是一回好事,种种痛苦,谁都知道,也不必细说,第五是“爱别离”苦。人生父母恩,妻子爱,或者知己朋友,一旦分离,你东我西。就像现在,你喜爱我,天天在家里陪伴著你,我却一去没消息,这不是‘爱别难’苦吗?第六是“怨憎会”苦。世人常说:不是冤家不聚头,愈是你所烦恶、憎恨的人,愈天天见面,例如一个大家庭里,父子、兄弟、姊妹、妯娌、或朋友、邻居、因意见不合,你愈想见不到他,他愈是天天在你眼前里过来过去的,和你会面。有时冷言冷语,说几句戟刺的话,像冷箭样,刺戟的你心里,痛恨难过。还有自己的儿女,小孩子讨气不听说,天天气的撅之嘴,恨不得要死;可是你天天要和他会面,还要照顾他吃穿,你想这是多痛苦的事!第七是“求不得”苦。例如上面所说的苦,你想求把他离开,不可得。还有世间人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求名求利,末了用尽心计,总是得不到手,这也是最感痛苦的事。末了还有总结起来的一种苦,就是第八“五蕴炽盛”苦。蕴者聚也,我们人的身体,是由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、五种成分聚凑而成。为了要使这身体,有好的享受,要保护它,爱惜它,因此在这五种成分上,各各起了不同的作用。这作用就是人们的欲望,欲望像火焰样炽盛著,生生世世,烧的人们像火煎样难过。这是简单的说八苦。其他还有无量诸苦,就不必细说了。我出家之后,得到了出苦的方法,这方法就是学佛念佛,因此我今天特意回来劝你们也学佛念佛,将来我们全家一同离开此浊恶世界,升到佛国去,到那时常为聚会,永无痛苦了……’

经过我种种的劝导解释,她心里的冤曲、痛苦、似乎都消下去了。接著她又说:‘自你走后,孩子们讨气都不听说,我也管教不了。(怨憎会苦)将来的生活还是没法解决!’

我说:‘这不要紧!孩子那一个不听说,你把他给我,我领走。’

‘给你领走干什么?’

‘咳!’我说:‘你怎么这样糊涂,我现在是当和尚的,我领他们去,我当老和尚,让他们当小和尚啊?’她又问:‘我将来怎么办?’我说:‘也有办法,给你介绍一个师傅,送你出家当尼姑,这样我们全家都出家,不是就好了吗?’

‘不成!’她说:‘我不出家!孩子你也不要领!’我说:‘既然你不愿出家,在家当居士念佛也很好。’之后,我给介绍,认禅定老和尚为师,给作皈依徒弟,起法名广达。一九二一年,我到沈阳万寿寺办学,那时我那个四儿子(王维翰)已经十岁,给介绍省缘老和尚座下出家(按即松泉法师,曾任北京西直门外极乐寺住持——大光)后去哈尔滨极乐寺建立僧学校中念书。

从一九二0年起,我内人接受我的劝导,开始信佛念佛。孩子们自幼生长在佛化家庭里,耳濡目染,无形中也受到佛教的熏陶,后来有两个孩子也自动出家了。我内人念佛念了七八年工夫,到了一九二八年往生。那时正赶我从北京回哈尔滨,为修楞严寺事路过营口。回家去看她,见面时她很感激我,说如果不是我劝化她信佛念佛,像在漫漫长夜中,恐受苦亦不知是苦!现在觉得在我们这个世界上,苦不可言,深生厌恶,恨不得早早离开此浊恶世界,升到西方极乐世界去。在她临终的前两三天稍微有点病,但心里很清醒。到了最后临终时,从床上坐起来,口里念著阿弥陀佛和观世音菩萨圣号,很安然的就往生了。那时松泉在极乐寺念书,闻讯赶来,和他母亲见最后一面。

  第十一章 井陉弘法第一声

  (一)抱愧得很

出家人,当一个法师,说起来也很不容易。第一必须与众生有缘,讲出话来能契理契机,人们都爱听,听了之后,也容易接受。同时,讲法的因缘,和听法的因缘两下要同时成熟。不然,两下里因缘不成熟,中间就生阻碍了。过去,印光老法师,他头一次在上海讲法说开示。头一天,法会很盛,听经的人也很多。第二天比头一天就少,第三天比第二天更少。末了一天比一天少,一天比一天少,印光老法师的名望、德行、学问在各方面都很让人仰望;钦佩。然而,听经的人,却一天比一天少。后来考查这原因,并不是听经的人不愿意去听,而是听经的人;从本心里很乐意去听。但到了听经的时候,便遇到要紧的事,必需在这时候去办,这样就把听经的时间耽误过去了。后来印老听说这事,就发愿,从此之后,不讲经,不在大众之中讲开示。这就是因为听法的‘因缘’不成熟的关系,因此印老一生用书信开示人的时候多。平素除少数弟子们到关房里请开示外,他不愿莅临大众场合里,说长时间的开示。所以说当法师的;第一必先与众生有缘。有了缘,无论说好说歹,都乐意听,也能接受;没有缘,让你说的天花乱坠,他总是漠不关心,这事情,在普通人情中说话的时候,都能体会得出来。

第二要有学问,这是当法师必需具备的一个条件。无论世出世间的学问都要有,不然说出话来,一则没有凭据,二则也没价值。当然,不识字上堂说法的人也有,不过他所摄受的另是一类人,不能很普遍。

第三要有辩才。说话要利落,对于讲解一个问题;或发挥某一种理论,分析的头头是道,左右逢源,反正都有理。让听的人,能够从从容容的听过之后,容易领略,容易接受。佛教里有四无碍辩一个名词,四无碍辩就是法、义、辞、乐说。法、就是名句文所诠的世出世间的一切法理。义、就是名词或理论中所含的意义。辞、就是解说名词或演讲义理时所用的语言和辞句。乐说、是按照众生的根性以欢喜心来摄受对方,用很委婉的言辞来告诉他;教导他,让对方不知不觉的浸化在欢喜的心情里,接受你的劝化。这四种无碍辩,一则能够应机,二则还能够契理。

第四要有仪态。一个人,能生成一个好的人样子,相貌堂堂,谁看见谁欢喜。所谓‘面上无嗔供养具,’在未接谈之前,先对你的仪容,就起了恭敬。尤其出家人,讲究庄严威仪。例如释迦佛有三十二相,八十种好,人们看到他的福德相貌,就生起了敬慕心。当法师的也是一样,如果有一副好的仪表,在大众场合里,要占很大的影响。有时候,不用你去找别人说话,别人也会找你去接谈的。不然,如果你小小器器,畏畏缩缩,在对方纵然能和你接近,或听你的教化,首先他在心里,要存一种卑视的心理,这样对应机方面来说也是一个欠缺!最主要的是福德因缘,所谓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缘,弘法此国,就是这个意思。

上来所说的缘法、学问、辩才、仪态、这四个条件,也可以说是四种美德,是当法师的必需具备的。在这四个之中,如果缺少任何一个,那也是白圭之玷,不能算完美。具备这四种美德,再于经历上,行持上,来渐渐培养自己的德性和名望。当然,当法师并不是为了名望,可是;一个人如果德行培养到了家,名望也就立竿见影的随之显现出来了。

说起当法师来,真是惭愧的很!我实在没有当法师的资格。自离开观宗寺之后,就随了各种不同的成熟因缘去宏法,三十几年来不是为了修庙办学去操心,就是为了讲经去奔走,并没有得著长时间的休息。平素人都以法师之名来称呼我,我也很马虎的答应;可是自忖德薄慧浅,滥竽充数,混食佛门,心里抱愧得很!

  (二)到井陉去

我第一次出首讲经,是在河北省井陉县,这一段因缘是由范成法师作引进。因为我们在天津清修院见过一次面之后,很有缘,后来他回北京住象房桥观音寺,我住圆广寺,对我很关心。

我虽是北方人,因为新出家,在北方并没一个熟人,也没有什么朋友。就有一位学校的法师—谛老—还在南方,因为我离校后不回去,还对我不高兴。在天津虽然认的清池和尚,那还是在俗家的时候认识的,出家后只给范成师见过一次面,这是我出家后,在北京的第一个熟人。

北京要成立的一个佛教筹赈会,会址在象房桥观音寺后院。范成师接觉先和尚的法,在观音寺当住持。那时在会里主事的人有马冀平等几个有力的人,还有其他各机关当秘书的,也在里面帮同办事。都是为了要到井陉县去放赈。

井陉县,在北京的西南,过石家庄,离娘子关不远。这个地方,地瘠民穷,又加上十年九不收,所以常有饿死的人,筹赈会也常到那里去放赈。

一九二一年春天,把赈济办完之后;马冀平先生说:

‘这个地方,年年闹饥荒,年年多有饿死的人,这是这一方人的苦业大,所以受苦多。原因就是这里没有佛法,不能修福。如果专靠赈济,也不是常法,倒莫如请一位法师到这里讲讲经,让当地的人们种种善根,修点福,或者能转祸为福,这倒是一个根本办法。’

说完这话之后就开会,大家都很赞成,预备请法师。但请谁好呢?当时北京有位道阶法师,是南方人,北方人讲经的还很少。可是南方人说话讲经,当地土人都不懂,必需请个北方人才相宜。但在北京城内还找不出个北方法师来,说这话时范成和尚也在座,他说:

‘我在天津遇见一位倓虚法师、北方人,是谛老的学人,在南方学几年教,因请藏经回北方来,与我谈起话来很好,也很有见地,口齿也很利落,可以请他来吧。’

‘好!’马冀平说:‘就请你作介绍吧!’

后来,范成和尚给我约会好,定妥日子,在旧历的二月三十,就到了井陉县。三月初一开讲,先讲金刚经,次讲弥陀经,后讲地藏经,整整讲一个月。

在我一去的时候,看到当地的人确实是很苦!火车道两傍,和村里的树上,都被穷人吃树叶子吃的弄光。地下的草根也都挖出来了。

我住的地方是显圣寺,正赶那个庙又重修。平常我和当地土人闲谈话,追问显圣寺的历史渊源。据说:当日显圣寺佛像修好之后,无钱贴金,发起人很犯愁。有一天,见一个人,推一辆小车,因无店住,就住在这个庙里头。第二天他把小车舍下就走了,小车上有两个箱子,等这人等了很多日子也没见回来。打开这两个箱子看看,完全是大赤金。此后,把这两个箱子又保存了半年,各处找这个人,也没找到。于是就用这个金贴了佛像,后来这个人始终没回来,知道这是佛显圣,因此就题名叫‘显圣寺。’

那时,段祺瑞的弟弟段芝佑当煤矿总办,很信佛,发心重修这个庙。院子里做工的木匠,吃小米饭,从老远望见他们的碗里挺亮,我到跟前细细一看,原来小米里面有十分之六七的谷子,我问他为什么吃这个?他说:把谷子完全碾净了怪可惜,由此可见当地生活之苦了。同时他们那里吃水也非常困难,普通人家,拿一碗水,比油还贵重,差不多的人脸上,都黑糊糊的,我问他为什么不洗脸,他说:

‘我们这里的人,平素不洗脸,因为水困难也不许洗脸。除非下雨时候淋一淋,这就是洗脸。平常洗脸的时候很少,大概平素的人,正式的洗脸,一辈子只有三次,第一次是刚下生的时候,第二次是娶亲的时候,第三次是人死了之后,在入殓的时候还洗一次。’

这话说起来虽然像笑话一样,但都是当地的实情。按佛法来说,也是人的业报所感,才生在这种穷苦地方!

  (三)和尚是世界的大轴

井陉县信外道门的很多,我讲经的时候,他们的大老师;和弟子们都天天去听。有一天晚上,我和同住的房东先生闲谈,他也是一位外道的信徒,他说:

‘法师讲经讲的真不错,连我们村里的那位大老师听了都赞成。他说法师讲的倒不错,可不知有没有道?’

‘啊?’我说:‘什么是道,我还不明白呢!想必你们这村的大老师很有道吧!’

‘喝!’他说:‘我们这位大老师,道可大啦……’说这话时,他还一边摇头,一边横鼻子。

我说:‘他有什么道,你说给我听听。’

‘喝!’他说:‘人家那道大得很!能七天不吃饭!’

‘啊?’我说:‘这一条我就赶不上他,我一天得吃两顿,他还有什么道没有?’我又接著问。

他说:‘人家还能冬天不穿鞋,在雪地上走,夏天能穿皮袄,也不觉热—法师你说人家这道不小吧?’

‘啊—照你这一说,他的道真不小。’我笑了笑说:‘不过他这是习惯性,不能算道,如果他这样算道,那比他道大的还多得很!’

他说:‘啊!还有比他这道大的吗?—请你说说,法师!’

‘对啦!’我说:‘你是不知道,比他道大的太多啦!不过你没见过,也没听说过。你说他能七天不吃饭,不是有两句俗话吗?“早晨不揭锅,晌午一般多。”不信你试验试验,如果他真的七天不吃饭,过了七天,吃的比谁还多,须得给那七天的空补上。你想一想,那能算省,那能算有道?你看那个夏天的“知了—蝉,”在地底下可不知他吃不吃,一出了窟爬到树上,生了翅膀,根本一点儿什么都不吃,只喝风饮点露水。还整天高兴的唱呢,你说他不吃饭的道,能比上“知了”吗?

‘再说他能夏天穿皮袄,那也算不了什么道。你看那些狗,不是一年三百六十天,总穿著皮袄吗?它也想不起到夏天换件纺绸或多罗纱,不是也没见热死多少吗?如果那位大老师他在三伏天穿著皮袄在外头跑一圈子,恐怕也得热的呼哧呼哧的!那算哪家的道?还有发疟子的人,六月天穿上皮袄还冻的打抖擞,那也算道吗?

‘要说他冬天能赤脚在雪地上走,那也不算稀奇。你看那些鸭子,上冻的天还往河里洗澡,乐的呱呱叫唤!还有那些家雀,不是从生下来就光著脚吗?它抓在裸丝电线上都不过电,教大老师能成吗?—你看比你大老师的道大的太多了吧!’教我说的他两眼白瞪白瞪的,一声也不响,只是抿嘴微笑。之后,我又向那位房东先生说:

‘佛法不是矜奇立异,是平易近人。不教人炼那些外道工夫,什么点穴啦,运气啦,脑瓜子出小人啦,又能飞到几千里外,知道家里有什么事,如果一下子遇著老雕把小人雕去,那不更糟糕吗?要知道佛法是教人修心,去那些贪嗔痴的习气毛病,不是教修身,炼什么长生不死,如果都不死,不成了老妖精吗?世界还能容下,那不更要你争我夺,没有个完了吗!—所以佛法是教人知道身是“众苦之本。”身是无常,无论你怎样保养,到时候非死不可。好像房屋似的,无论怎样坚固,非坏不可,你不要设尽方法去保养它,—可是你也不要故意的作践它,因为还要借他修行。

‘说到修行,并不是非当和尚不能修行,在家人,只要处世存好心,坦白直爽,不欺骗人,不祸害人,自己方便,于人方便,都是修行。’

我看他们很愚痴,所以用些平易近人的话来劝导他,但他一时半时也改不了旧习气。后来他又说他大老师能吃野果不生病,又问老佛爷赤足,出家人为什么不赤足,我问他:

‘你老师有道吃毒药死不死?’他说:

‘吃毒药那还能不死吗’?

‘不成!’我说:‘你老师还是没道,你看那些吸大烟的人,等大烟瘾上来之后,没烟吸,把鸦片烟吞下一块去也不死,这也算有道吗?如果算道的话,他比你大老师的道大的多吧!

‘至于赤足的事,是因为印度穿皮底鞋,容易伤害虫类,释迦佛是大慈大悲的;而且是因为他那里天气热,所以才赤足。我国天气冷,何必一定要赤足,就是我们能赤足,也是习惯性,算不了什么道。像叫化子混不上鞋,冬天也赤足在街上走,那也算道吗?’

就这样教我把他说的闭口无言,也不再往下说了。本来出家人在社会上,往往因为一件很容易很平常的事,就被人欺侮,被人诘的没话说。这也是因为平常自己不注意,所以才会被人轻视。

说这话有很多年了,有一次我遇见在家的一位旧同学,他是钟表铺的经理,在谈话的时候,他说:

‘哼!你们这些和尚,一点活不干,只会消耗,不能替国家生产,如果都当了和尚,一动不动,还成什么世界?’

他说完了,头还故意的向旁边一扭,显出不屑理我的样子。

我说:‘照你这样说,都当和尚不成世界,那么都开钟表铺就成世界啦!’

‘嗯—’他说:‘世界上的人,得各有职业,那能都开钟表铺呢?’

‘嗷—’我说:‘既各有职业,不能都开钟表铺,就得有当和尚的,当教授的,当公务员的,打铁的,拉大锯的………’

他说:‘人家当教授当公务员的,作农的,为商的,都各有职业,与国家有益,你们和尚替国家作了些什么?’

‘以宏法为家务,以利生为事业呀!’我说:‘净化社会,改善人心,这都是出家人的责任。能够以慈悲心辅政治之不足,助教育之不及,使人心潜移默化,改恶向善,这样世界上就没有争夺啦!再进一步说,如果都当了和尚,我们这个污浊恶世,就成了清净佛土!每一个人都是莲花化生,再没有这些杀人流血的事,就怕不能都当和尚。’

他说:‘并不是我说当和尚的不好,就是因为和尚坐吃不动,好像只消耗国家似的—不免教不明白佛法的人毁谤。’

我说:‘那也没法啦!他们是不知道和尚是不应动的。’

‘那怎么回事呢?’他很惊疑的问:‘和尚怎么不应当动呢?’

我说:‘和尚无论如何不应当动,如果和尚一动,世界就显著更扰攘不安了!’

他说:‘我不明白这个意思,请法师说说我听。’

我说:‘咱们先不说这个,你是钟表铺的经理,当然对钟表很清楚吧!’

他说:‘是呀!’

我说:‘你知道钟表是怎样成的吧?’

他说:‘哪—当然我知道了,里面有大轮子,小轮子,油丝,发条,还有许多小零件凑合起来,才成一个钟表。’

我说:‘这些大轮子,小轮子,油丝,发条等东西,都是安在什么上?’

他说:‘都安在大轴上!’

我说:‘这些大轮子,小轮子都得动吧?’

‘对啦,有动的快的,有动的慢的,都得动,有一不动就出毛病。’

‘那个大轴也动吧!’我问。

‘嘿!’他有些瞧不起我的样子说:‘你才外行哩!大轴那能动,大轴一动,钟表就坏了没有准了!’

‘哼!我告诉你说吧!和尚就是“世界的大轴!”和尚不能动,和尚一动世界就更紊乱了——你想:和尚要不为国家祈福,不去改善人心转移风俗,偏要勒令他做旁的事,那不是强人所难,祸乱人心吗?如果人心都失去了正常态度,世界那能不乱呢?’

说到这里,他低下头去沉思了半天又说:‘就算你说的对吧!’

我说:‘这不是强辩的,不信你拿我这话去问别人,看我说的这话合理不合理。’

‘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’

‘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’

像上面所说的这些话,都是很平常的事,但社会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,往往拿些很平常很轻薄的话来诘问出家人,这似乎是已成了社会的一种普通现象。不过出家人来说,如果自己没有一点应辩的法子,往往就被人所说倒。我和那位信外道的房东先生,辩驳了半天,又把我和那位旧同学所说的话给他讲了半天,意思是让他明白出家人并不是奇奇怪怪,所作所为都是平易近人,与人有益。出家人对社会的工作就是用善恶因果的事来教化人心,维系人心。人事的变化,可以用武器来戕贼,来征服;人心的险恶!人心的变化!不是用武器能征服的,这必须用善良的教化,使每个人的心里,存储著一种正直良善的潜伏力,无论社会如何的险诈,这种潜伏在八识田中的正直良善的力量,总能维系著人心的变化,不至于铤而走险,所以和尚就是社会化导的中枢,也是世界的一个大轴。

总计我在井陉县讲经,自三月初一,至月底,整整讲了一月。说起这段因缘来,我还得感谢耶酥教徒,他成了我讲经的增上缘。因为我和他辩驳,又和范成和尚说这辩驳的事,才和范成和尚认识。因为和范成和尚认识,他很了解我,很关念我,才介绍我到井陉县去讲经。

这是我出家后第一次讲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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